青勝于藍小品臺詞

1

驕陽炎炎。蟬聲聒耳。

正是收工的時候，農人們敞胸露懷，扇著草帽，掮著農具，一個又一個拐進自己的家門。

“甜桃呦——大甜桃！”街上，一位小商販用自行車馱著兩筐桃在叫賣。

一個兒童的腦袋伸在筐沿上，貪婪地向筐中看著。他叫二寶。

緋紅、小凌的甜桃漿汁欲滴。

二寶微聳著眉，咂著嘴，吞著口水。

小販乘機鼓動：“小朋友，買桃嗎？又甜又脆吶……不買？——甜桃呦——大甜桃！”小販故意吆喝著往前走去。

二寶慌了：“不，買。我爸爸是大軍官，我們錢可多啦。你別走哇！”

二寶松開筐邊，跑向一油漆黑門，省怕小販跑了似的回頭顧盼著。

2

廚房。顧大嫂坐在灶前忙著燒火做飯，不時用肩上的毛巾揩著臉上的汗水。

二寶站在顧大嫂身后，兩只小手扯著顧大嫂的肩膀，撒嬌地央求著：“不嘛。我要吃。你去給我買，你去給我買嘛！”

顧大嫂慍怒地轉過臉：“不買。就你吃嘴。就你貪饞。豬轉的你！”

“甜桃呦——大甜桃！”街上的吆喝故意引逗似的聲音更高了。

二寶聽到喊聲，索性抱住顧大嫂拉風箱的胳膊，坐在地上撒起潑來。顧大嫂轉怒為笑，溺愛地抱起二寶，拍打著二寶身上的塵土：“好好好。二寶聽話。媽買，買。”

3

一只女人的手往枰盤中放著桃。

枰桿翹了起來。

數個鮮桃倒進衣襟。

顧大嫂兜好桃，又從筐中抓了幾個。

商販急攔：“大嫂，已經多二兩了！”

顧大嫂嘻皮笑臉，道：“和氣生財，再添兩個吧。下次我們還買你的，啊。”嘻嘻咧咧地走了。

小販望著顧大嫂，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4

二寶興高采烈，狼吞虎咽地啃著桃。

大半個桃塞進另一張嘴里。這是顧大嫂。她比二寶吃的更急，一副解饞后的得意、滿足的神態。她吐出桃核，瞅了一會兒，又放在嘴上，嘬著桃核上粘著一丁點的桃肉。

突然，顧大嫂一愣，似乎想起什么，扔掉桃核，匆匆向外邊走去。

院門口，顧大嫂手打涼棚向村頭張望。

遠遠地，一位背負草籮的老漢向鏡頭走來。

顧大嫂葸慌地跑回屋中。

一只未吃完的桃。

一雙四處尋覓的賊眼。

一只手抄起盛玉米的瓢。

二寶停住嘴，驚奇地望著顧大嫂的一舉一動。

嘩——，雨點似的玉米潑撒在黑漆門外。

屋中，顧大嫂母子比起吃桃的速度。顧大嫂一邊吃，一邊盯著盤中的桃。

又一個桃塞進口中，嘴巴高速嚼動。

門外，背草籮的老漢疼惜地盯了眼地上的玉米，又把目光移向緊閉著的門。同時，也使我們看到門框上的大紅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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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從腰間抽出汗巾，鋪在地上，蹲下，一粒一粒揀著玉米。

一只手飛快地從盤中取去一個桃子。

一只干枯的手，從地上捏起一粒玉米放在掌心。

盤中的桃子減少了。

汗巾上的玉米粒成了堆。

顧大嫂臉上糊著桃漿，連連打嗝，她吃桃的速度連二寶也為之驚呆停嘴。

烈日下，老漢汗流滿面，一粒又一粒細心揀著拋撒在地上的玉米。

屋中，顧大嫂悄聲催促二寶：“快吃呀！”

外邊傳來幾聲咳嗽。

二寶：“……爺爺？媽，爺爺回來啦。”

“別出聲。爺爺在外邊揀玉米呢。”

二寶咕碌著小眼，看看顧大嫂，又看看桌上盛過玉米的瓢，似乎悟出了母親的妙計，眨眨小眼，嘿嘿笑了。

“吱呀——”一聲門響。

顧大嫂猛一驚，啪地打掉二寶手中的半個桃，連同地上的桃核一起，噼哩叭啦踢進桌下陰暗處，又用毛巾揩嘴。一切都是高速度。末了，又對二寶叮嚀道：“別對爺爺說買桃了，啊？”

爺爺，背負草籮，提著一兜玉米走進院井。

顧大嫂帶著諂媚的笑從廂房迎出來：“爹，回來啦！”

爺爺邊應著邊展開汗巾，吹著玉米粒上的土塵。

二寶笑嘻嘻地從屋中跑出來：“爺爺，我們沒吃桃。”

顧大嫂正抓著草喂驢，聞此言一抖瑟，緊張地側過臉，沖二寶使眼色。

爺爺樂呵呵地牽著二寶向堂屋走：“咋，想吃桃了？張開嘴讓爺爺瞅瞅，看哪個牙饞了？……好，趕明兒爺爺趕集，給俺二寶買多多的、大大的桃，好嗎？”

二寶狡獪地笑著。

顧大嫂微笑著松了口氣。

毛驢的嘴餓狠狠地銜住伸向嘴邊的草和手。

“哎呦！”顧大嫂從驢嘴中撥出手，駭得面色大改。

5

門外。顧大嫂摘掉包頭的毛巾，一邊在身上摔打著，一邊沖遠處戲耍的幾個兒童喊道：“二寶——，二寶——，回來！”

二寶沖另一位孩子耳語幾句，抱起地上的狗娃子朝顧大嫂跑來。

二寶：“喊我干啥？”

顧大嫂：“今天你舅舅幫咱們鋤地，我去喊他們吃飯，你在家好好守著門，別讓驢跑出去。”

“噯。”二寶爽快地答應了。

顧大嫂的身影漸漸遠去。二寶望了眼顧大嫂，向小朋友搖動著小手。

6

一幫孩子闖進堂屋。

甲聳聳鼻子，使勁吸了幾口氣：“呀，真香呀！”

幾盤菜肴用紗罩扣在桌上。

二寶上前取掉紗罩，得意、自豪地沖伙伴們炫耀著：“我媽做的。雞蛋，還有肉！”

伙伴們圍攏來，咂著嘴，弄著手，虎視眈眈。

二寶捏起一片肉放進嘴里，又揀起一塊扔給小狗。伙伴們剛想下手，二寶卻正氣昂然地扣上紗罩：“你們不能吃，這是給我舅舅做的。”

甲仍吞著口水，一副饞相：“二寶，咱們上俺家去吧。俺家有花生，可多了。我知道在哪兒放著。”

“花生？”二寶小眼一亮：“我們家的準比你們家的`多——兩口袋。瞧——”他向房頂上指指。

屋梁上，滿滿兩個口袋擱在上邊。

二寶：“來，我讓你們吃花生！”

甲發愁地：“這么高……”

二寶咬著下唇，略一思忖道：“看我的。”

二寶從院中取了根長竿，照準口袋的一端，猛地捅去。

哐——啦啦。口袋摔破，花生四處飛濺。

兒童們目瞪口呆。

7

齊腰的玉米郁郁蔥蔥。

顧大嫂高聲向地中央的幾個人喊：“爹——，他舅舅——，回去吃飯吧！”

“好嘞！”

顧大嫂沿著路邊，拔著草往回走。

8

顧大嫂家。二寶他們若盜賊分臟一般，搶奪著花生。

二寶突然停住手：“呀！我媽要回來了！”

甲：“啊？！……這……這可是你自己弄的，不管我們的事。咱們走！”他拋開二寶，拉起同伴往外走。

二寶急得掉下眼淚：“不！你們幫我放上去，要不媽會打我的！”

他們將口袋的破口收攏，用布條扎上。

他們搬桌子摞凳子，準備攀上。

二寶著急地：“快點，快點！”

二寶一眼發現了那只瓢，眼前立刻出現了：

顧大嫂端起半瓢玉米，撒在門外。

烈日下，爺爺一粒粒揀著玉米。

二寶、顧大嫂急速地啃著淌汁的桃。

（畫入）二寶拿起瓢向里間跑去，看樣子也想找玉米，可是，掀掀這缸，啟啟這盆，都使他失望。

二寶扔下瓢，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紙盒。紙盒啟開，呵，里面是幾十枚硬幣。

二寶推開院門，向村口望了一眼。

幾十枚銀光爍爍的硬幣飛向天空。

屋中的梁下，像耍雜技一樣桌上放凳，凳上又摞凳。頂上，兩個兒童戰戰兢兢地托起花生口袋試圖朝梁上放著，可是，幾次都未成功。

二寶急的直跺腳。

院門外。一路過的中年婦女發現地上的硬幣。驚奇過后，便一枚枚揀了起來。隨后又敲門喊了幾聲，見無反應，便從草籮中掐了片大一點的蓖麻葉，裹起硬幣，從門縫塞進二寶家。

二寶拉開院門，發現不見了硬幣，一陣驚訝。他又側頭朝村口望去。

一個黑點漸漸變大，恍忽可見顧大嫂身影。

二寶驚慌地退回來，關上門，向屋中喊著：“我媽回來啦！”

“呼隆隆，”隨之便是嘰哇亂叫。大概是屋中桌椅傾倒，兒童們摔了下來。

“哇——哇——哇——”驚的毛驢昂頭高叫。

二寶的眼睛又是一亮，匆匆向毛驢跑去。

一雙踮起的小腳。

一雙摸索繩結的小手——繩結略高于二寶能夠到的高度。

二寶情急生智，揀起一把削谷刀，飛快地刈著韁繩。

9

“二寶！二寶！”顧大嫂挾著青草站在院井。

無聲。

顧大嫂自語喃喃：“這孩子哪去啦？”她向驢棚走去。

垂在樁上的半截韁繩。

顧大嫂大驚失色：“啊！？驢，驢呢？”她拋開草，踅身沖出院門。

屋中，二寶他們又把搭好的桌椅拆掉。

小河沿，顧大嫂流光飛盼，急急跑著。

一位婦女在河邊浣衣服。

顧大嫂跑過來，好不容易才站穩：“曄……曄他媽，看到一頭驢沒？”

屋中。二寶他們搭著人梯，吃力地將口袋放在屋梁上。

林間小徑，顧大嫂著急地向一人詢問，只見對方搖頭。

喇叭，縛在線桿上的喇叭。

喇叭中重復地喊著：“各位村民請注意，護青隊逮住毛驢一頭，請失主速來村委會認領。”

跑在田頭的顧大嫂聽到喊聲嘎然止步，臉上驟然泛起一片恐懼。

10

村委會。一頭驢拴在門外的樹上。

屋內。一青年手拿單據，指著墻上的公約嘲意地沖顧大嫂說：“喏，第三條，罰款五十。……顧大嫂，交現金呢還是打欠條？”

顧大嫂像泄氣的皮球，接過青年手中的單據。

村委會門外，顧大嫂察看驢韁繩的茬口。

“啊！？”茬口齊齊，完全刀割樣。

顧大嫂忿然抬起頭，咬牙切齒道：“這個小該死的！”

11

顧大嫂家。二寶嘶啞的哭喊聲、顧大嫂的捶罵聲送出窗外。

屋中。二寶的小伙伴膽戰心驚，悄然溜之。

“這么丁點兒就耍壞心眼兒。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顧大嫂一巴掌重似一巴掌地摑在二寶身上。

爺爺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疼愛地護著二寶：“別打了別打了！這會把孩子打壞的。”二寶乘機躲在爺爺身后。

顧大婦忿忿不平地瞪了爺爺一眼：“都是你慣的。我非教訓教訓他不可！”

顧大嫂不解恨地奪著二寶。

爺爺轉著圈擋著顧大嫂的手。

二寶張著大嘴嘶叫著。

顧大嫂臉漲筋暴，猛地手掐腰，頓足道：“你說，從哪兒學來的？誰教你的？”

在爺爺的庇護下，二寶的膽子似乎大了點，哽咽地爭辯著：“是你。……上，上次吃桃，你不也讓爺爺……揀過玉米嗎？”

“哦？！”顧大嫂的眼睛瞪圓了，兩條胳膊也從腰間無力地滑下。

“大人不學好，孩子咋不壞？……唉！”爺爺責怨地望了顧大嫂一眼，拉起二寶奮袂而去。

一張臉或紅或白，臉上溢著復雜的表情——這是慚愧、悔恨表情的混合。

旁白：“有其母必有其子。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