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你不夠疼我。
我生病了,你只會問我還能不能走,得到我的回答后,再塞給我錢讓我自個兒到宋醫生那兒看。但你卻會為弟弟頭痛腦熱的小病而奔波不已。我嫉妒。
我和弟弟吵架了,你只會一個勁兒地幫弟弟,一邊數落我。我委屈,我憤恨。
……
經過種種的一切,我發現原來自己差不多像一個撿來的娃,不公平的事在我身上時有發生。由此我變得邪惡起來,我甚至覺得自己夠大了,能獨立生活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了,包括你——一個我從來沒吮吸過你的乳汁卻要稱你為媽的人。于是我成為叛逆、不羈、不聽話,不知讓你和爸爸頭痛多少次的人。
后來,我經歷過書的洗禮,漸漸萌發出要努力學習,走出貧窮的大山的愿望。這會兒,我又開始變得聽話,乖順起來。但骨子里,還存著對你的那幾分怨恨,以及那份覺得我能獨自闖天下,我誰也不需要的感覺。
再后來,我要上初二了,成績已經遠遠超過了弟弟。
但是,父親的廠里發生了經濟危機,資金周轉很困難,而且已經欠下了一大筆債,眼下學費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你在一旁,沉著臉說:“要不,讓倩倩別上學了吧?”我一點也不驚訝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我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安靜的看著父親。父親沉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轉身,上樓。我一直望著他,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就好像看見一個希望被破滅。
我在秀秀家呆了一天,呆的幾乎連秀都開始怕了。我微笑著告訴她我沒事,晚上,八點,我一個人回家。
還沒到家,就聽見你的聲音,那聲音,不是爭論,不是埋怨,而是乞求!
你分明是在乞求嚴叔叔,讓他借錢給我和弟弟上學,那聲音,包含著懇切。我總以為,家中所有能調動的錢,既然只能支持弟弟上學了,你也會心滿意足了,我從未發現,原來我也會讓你如此上心,如此在意。
我在屋檐下哭了,雖然你最后依然是不冷不熱地站在我面前,拿著借來的錢告訴我,學費有了。我還是哭——那是愧疚。
我終于發現,其實我最需要的那個人,還是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