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吧出來,看了看手表,下午五點整。我用力向下拽了拽白色襯衫的袖子,為了遮住胳膊上一道道明顯的疤痕——有用鋒利的刀片劃傷,也有被煙灰燙落的痕跡。
抬頭,太陽已躲到了西邊,陽光不怎么覺得刺眼,溫柔的金暈鑲嵌在火紅的落日邊緣上,讓人不由聯想起“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闊,但同時又升起“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悲慨。
我壓低了帽檐低下頭,把手放進松垮的褲子口袋里,逆著熙熙攘攘放學或下班的人流前行,這樣的“武裝”讓我感到安全,也讓我在喧嘩中躲避。
我是個古怪的孩子,我喜歡寧靜,可我更害怕孤獨。于是,我癡迷于在吵鬧或喧鬧中蜷縮在一角,隱藏起來,找尋著片刻的心里滿足。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又來到了有信號燈交替變幻的十字路口,我駐足,目不轉睛地盯著鮮亮的紅綠黃交替閃爍的紅綠燈,不知該往哪里走。是又一次流浪在街頭?還是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體會著“夜涼如水,殘月似鉤”,還是,回到那所房子里。那所房子,它的別名叫做家。但它真的可以叫做家嗎?家是有溫暖有關懷還有愛的地方,而那所房子里,有的只是蒙上灰塵的全家福,凝滯的空氣,以及偶爾回去時自己幽靈似的呼吸……忘記什么時候開始,這里的一切就已經開始變質,沒有了一家人圍桌在餐桌吃飯的溫馨,取而代之的是父母不停的爭吵與謾罵,以及為戰爭而壯烈犧牲的玻璃杯。最終,他們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來解決。
從此我不用再去打掃一片狼藉的客廳。母親不知道去了哪里,父親一年到頭在外奔波,我一個人生活在這個所謂的家中。從此,父母的定義只是在一次次偶爾的電話和定期出現在存折上的數目可觀的錢,電話中冰冷而客氣的問候。讓我好難將這些話語與曾經給我無微不至的關懷與不厭其煩的嘮叨的那種溫暖聯系起來。而那個不斷增加的數字,總是提醒這我還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向來都不喜歡十字路口,小時候是因為不會過馬路,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讓我感到恐慌,而現在面對車水馬龍也可以從容淡定的我卻更加討厭十字路口,因為討厭抉擇,因為討厭不知道何去何從時的那份惆悵。面對著形形色色的人群,我努力在尋找,拼命在回憶,希望可以捕捉到一些曾經在我為難時,總會有一雙寬大的手掌給我安心的保護,告訴我“小心,看車!”而如今,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卻沒有人可以給我一份向往,這里,究竟上演著多少物是人非,究竟上演著多少悲歡離合……
哪里,才是我的方向?一行淚,已經不知不覺冰冷地串爬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