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我愛上了郝奇,愛上他的名字、他的魁梧、他的氣質。
春天,這個旅游城市滿街的桃花開了,我把郝奇“堵”在一棵桃樹下,用車身一點點把他逼到路邊,他目光刷地射過來,我隔著車窗在微笑。
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單身,長得還算漂亮,一家公司的老板,聽過各種語言的“我喜歡你”,和無數男人一起消磨時光或者共度良宵,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那個春天因為郝奇而變得有些不同,看著粉色的花瓣輕輕地旋轉著落在他的頭上,我忽然想他會是個很帥的新郎。
“有事嗎,劉總?”他帶著迷人的微笑。
“我想一起去喝茶,如何?想和你協商一下,你可以不做我的助理嗎?”
“如果這樣你可以直接炒掉我不用這么費事,不過最好給我一個理由。”郝奇站在車邊,離我二十公分的地方。
我說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但是我沒有和員工談戀愛的習慣,說完突然感覺有些后悔。女人的含羞我多少還有一點。
“你很直接,是不是習慣了和男人開玩笑,這次選中了我?我可是你的員工,別嚇著我。”郝奇笑得很性感。
我從車上跳下來抓住他的手把他塞進車里,我很少遇到一個這樣的“老公候選人”,可以讓我有待嫁之心。所以我想了一個晚上,才這么直接地向他示愛,我知道遇上一個不容易。
郝奇安穩地坐在我的車上,傻傻地好像開玩笑:“雖然你是公司總經理,但這些話你說得有些晚了,因為紫馨也說喜歡我。”
紫馨?我把車子猛地停住,“你們在談戀愛?”
郝奇忽然笑:“你以為我和其他男人一樣,有女人喜歡就飄飄然了。對于我來說,你和紫馨都是女人,我覺得只有認識早晚之分。”
我完全沒有了矜持,“相信我比她更合適你,呵呵。”
郝奇又笑:“可是和你在一起的前提是失去這份工作,這讓我有種失敗感。我會答復你的。現在可不可以讓我開車?”
他將車開得很平穩,我在鏡子里偷偷看他,竟然有種失敗的感覺。紫馨是我的表妹,公司企劃部部長,我最親密的女伴,比我小一歲,漂亮能干,如果不是因為郝奇,我會永遠把她當朋友而不是對手。
那天后,我開始像個小女人般留意起郝奇和紫馨彼此說話的眼神,但是還沒有等我看出蛛絲馬跡,郝奇卻突然辭職了,辭職信是紫馨交到我手中的。我木然地看著郝奇寫在紙上遒勁的行書,我問紫馨,郝奇為什么要走?
紫馨看了我一眼:“他說他要愛一個人了,就這樣。”
停頓了一秒,我聽到全世界花開的聲音,差點從18層飛出去,第一次,心有長了翅膀的感覺。我說謝謝你紫馨!然后我沖出了大廈。
第一次我攔截郝奇的那株桃樹下,落英繽紛,郝奇站在那兒,對著我微笑。我一把抱住他,笑聲在花香中旋轉,然后,不小心掉下幾滴清淚滲進他肩膀,他說:“劉總……親愛的,你怎么了?”我搖頭。慢慢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他輕輕撫摩我濕濕的臉。
因為我要得太多,要,必定是一輩子,是唯一,而如此的年代,沒有人愿意給我這樣的承諾,你可以嗎?而且這個承諾是不能反悔的。
他想了一秒,說我能夠,我這樣一個已經到30歲的男人,有理由相信自己明白要找一個怎樣的女人過一生,此前的種種,都可以成為過去。我再次抱住他:“一定是一輩子,是唯一,永不反悔和背叛,好嗎?我不是一個能夠給自己留退路的人。”我在他肩頭,字字清楚,然后碎碎的牙齒噬住他的肩膀,穿過衣服一直到了肌膚:不許辜負我。
不會,絕對不會。他攔腰抱起我,說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那天晚上,紫馨突然打電話給我,她說郝奇和別的男人不同,你可要想好了。我感到有些意外,那么長的時間紫馨從來沒有問過我的私生活,但紫馨交代到這一句,我想在心里,她是愿意繼續當我是朋友,于是我誠懇地回答說我知道。
春天過去的時候,我已經和郝奇有了談婚論嫁的安排,郝奇執意到另外一家公司上班,然后我們一起到珠寶店挑選了我喜歡的鉆戒。好日子選在秋天。
夏天的時候,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第三次結婚,送了請柬來。我到的時候,最熱鬧的節目已經過去,新人開始輪流敬酒,因為我遲到,我被扎扎實實地罰了三杯。在他們離開后我看到一個瀟灑的男人端了個杯子走過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是我熟悉的,他說:“小軼,還記得我嗎?我是海純。”
三年前我和這個叫海純的男人有過一段情緣,甚至有個晚上我沖動地對他說我們結婚吧。但是后來我反悔了,我在清醒的時候發覺他不是我能夠愛一輩子的男人。他說離開我后很快結婚了,然后又馬上離婚,現在一個人,日子倒也清凈悠閑,你呢?
我說我也很好,馬上要結婚了。海純說恭喜恭喜,為了你們,我們喝一杯吧。我看了看彼此手里的杯子,都很大,我知道那種酒有著不低的酒精度。
后來當我要阻止他時,已經來不及了,他手里的杯子滑了下來,整個人朝著我傾斜過來,我本能地扶住他。我帶著酸澀的心情,帶他在外面的停車場找到車子。半擁半抱地扶他上去,海純突然抱住我:“小軼,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他抓著我的手,一遍遍重復著這句話。我的心有點疼,他的眼淚滴到我手上,男人流淚我見得不多,我慢慢伸出手去抱住他,那一瞬間忘記了周圍忘記了真實的生活忘記了郝奇。后來海純竟然倚著我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在微弱的酒力中恍惚睡去。
睜開眼睛時,已經有了微弱的亮光。海純一只手搭在我身上,飛快地想起眼前的一切,我倉促地推開海純的手等他醒過來,片刻的沉默后,他有點不安:“對不起,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我呼了一口氣把頭轉向窗戶外面,一雙剛清醒的眼睛便瞬間陷進冰冷。車子旁桃花滿枝的桃樹下,郝奇站了一輩子的樣子,有些疲憊,在淡然的晨色中讓我疑心是夢。
打開車門,我叫了聲:“郝奇。”郝奇的眼睛亮起來,竟然是真的,真的是他。但怎么可能?完全忘記身邊還有海純的存在,邁下車就抱住了郝奇,“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郝奇的眼睛緩緩地打量我,“我一直在這里,一個晚上。”
我的心就那樣前塵后世般地痛了起來,發生的一切,清晰得如同電影的黑白片,我說:“郝奇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郝奇打斷我:“我是來做伴郎的,后來看到你的車子。我沒有打擾你,只是在外面等。”郝奇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小軼,是說這個城市太小呢,還是人性太脆弱,你喜歡玩游戲嗎?”
然后他轉身離開,我呆呆地看著他冰藍色的背影在一棵又一棵桃花樹后隱隱現現,慢慢消失在轉彎處。我用盡力氣喊他,“郝奇,你聽我解釋……”聲音在城市寂靜的清晨空蕩著落下去。郝奇沒有回頭,再也沒有。不知道海純是怎樣離開的,只是看到郝奇的背影冰冷寂寞。我的身體一點點僵硬,全世界花落的聲音打在我耳背反復不停。
那個秋天我在整個城市發瘋似的尋找郝奇,他辭去了工作換掉了手機號碼,不留一點痕跡。所有的地方,沒有他的身影。我終于疲憊不堪。
從來沒有這么冷過,從來沒有。我的身體抖了一下。紫馨說:“軼姐,我們……”
我苦笑一下:“不用解釋什么,好嗎?”
郝奇說:“我去拿飲料給你們喝。”
紫馨轉身到廚房去:“我去拿。”我一把抓住郝奇,說你可以用任何方式來懲罰我,除了這種。郝奇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我低下頭去,酒一絲絲清醒至徹底。我努力支撐著恢復一點平靜,對拿了可樂的紫馨說我該回去了。紫馨送我出門,門在身后被郝奇關閉,紫馨說:“不要怨我,那天郝奇來找我,問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我說可以。”我搖頭,不是你的錯。
“軼姐,”紫馨在我轉身的時候拉了我的手,“郝奇與其他男人有點不同,他12歲時父母離異,那年他母親有了情夫,一個幸福的家庭就結束了,他跟隨奶奶,成長有些偏激和自閉。他不希望女朋友有太多感情瓜葛。”與郝奇相愛的日子,他始終不提他父母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緣由,可是現在,什么都過去了。
我松開握痛了的手,“既然這樣,好好愛他,祝福你們。”
那天后,紫馨也離開了公司另謀前程了。我的心,在很漫長的冬天長期冰冷。
天終于變暖,我在春天開始的時候頻繁外出。最長的一次,從海南回來,走時未開的桃花都已經落盡,意外地,那個午后走出機場時,看到紫馨。她問了我回來的時間和班次。她憔悴了許多,比我更加清瘦。
去了旁邊的酒吧,紫馨沉默很久,一根一根地抽煙,以前她從不抽煙,直到面前的煙已經燃盡,她才說與郝奇分手了。我揮開彌漫在我和紫馨周圍的煙霧,想以此掩飾心疼的感覺,我摟住紫馨。
“郝奇并不愛我,他只是想報復你,他是一個不會給自己留退路的人。或許你可以找到他,重新開始,他好像也在找你。”
紫馨離開了。
回到城市,我沿著所有的有桃樹的地方奔跑,終于在路盡頭的地方,看到了站在樹下的郝奇。黃昏最后的燈光里,郝奇峻然的眉目細細可辨,他的手,輕輕撫著我清涼的臉,“小軼”,他喚我,用一輩子的聲音。這就是我一輩子的聲音,我的淚在他指間縱橫而落。他說桃花快落盡了,我說:“但是我們的春天才剛剛開始。你可以回我公司,不做我的助理嗎?”他說:“干什么,我可不想做你公司的老板……”然后我們一起笑了,滿臉桃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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