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0月份,我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了這家貿(mào)易公司,擔任行政助理的職務。魯力是公司的副總,三十來歲,溫文爾雅,精明干練,是老板的得力干將之一,在我這樣剛畢業(yè)的小女生眼里,是需要仰視的人物。
一次,公司同事相約去KTV唱歌,魯力就坐在我的旁邊,間或會很關切地問一些我工作、生活上的問題,我有些拘謹?shù)貞稹S型伦⒁獾轿业某聊鸷逡页赘瑁夷樇t起來。魯力幫我解圍,說大家一起唱吧,他點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有些羞澀地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同事開玩笑:金童玉女啊,很般配嘛!魯力就看著我笑,我一下子心跳如鼓。
那晚結束的時候,已近午夜。魯力開車送我回家。他似乎情緒很好,一路上還哼著歌,正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笑著問他:“魯總,您好像很喜歡這首歌嘛!”他也笑:“很多年前喜歡過,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好像年輕的感覺又回來了。”說完,還很有深意地瞟了我一眼,我不由怦然心動。
第二天,我特意向同事打聽魯力,結果讓我沮喪不已——魯力幾年前就已經(jīng)結婚,女兒已快二周歲了。原來魯力是個有婦之夫啊,我黯然,原以為與他之間情愫暗生,是個浪漫愛情的開端呢!
一早,魯力卻沒心沒肺地在MSN上向我問好,說昨天晚上夢見我了。我沒心情跟有婦之夫調(diào)情,只是禮貌地“呵呵”兩聲。魯力卻不放松,很直白地發(fā)來一行字:“和你在一起,我有初戀的感覺!”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猶豫地在鍵盤上敲:“我知道你是有家庭的人。”魯力很快回過來:“那正是我的痛苦所在。”魯力花了大篇幅告訴我,他和妻子已經(jīng)沒有感情了,他說妻子很內(nèi)向,難溝通,孩子出生后,又把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非常忽視他的感受,幾番爭吵,兩個人已到了離婚的邊緣。
聊著聊著,我的腦子就暈掉了,不知怎的,我就答應了魯力晚上一起吃晚飯的邀請。然后,整整一天的時間,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魯力帶我去了一家西餐館,環(huán)境特別清雅,我們邊吃邊聊,一頓飯整整吃了兩個多小時。魯力殷勤周到,言語溫存,看向我的眼光含情脈脈,與公司里那個對下屬不茍言笑的副總判若兩人,而昏黃燈光下看他,清朗儒雅,眉眼生動,很有種成熟男人的不可言說的魅力。說實話,如果說之前我對他只是朦朧的好感的話,此刻,我覺得我也是愛他的。
晚飯后,魯力送我回家,在我家樓下,他問可不可以抱我一下,我?guī)缀鯖]有任何猶豫就投入他的懷抱。魯力的懷抱溫暖有力,帶著淡淡松木味香水的味道,我深深沉醉了。
我和魯力的熱戀是見不得光的,需要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在公司,我們盡力維持上司和下屬的客氣疏遠,只談公事。只在午休時間,偷偷在MSN上說說情話,定下約會的時間地點。下了班,兩個人會繞一大圈,在距離公司很遠的一個咖啡館見面。一周我們至少有四個晚上是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難得魯力的妻子對丈夫不管不問,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
隨著感情的升溫,魯力幫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我自家中搬了出來,開始了同魯力的半同居式生活。說是半同居,是因為魯力從不在我那里過夜,即使是同我膩到了凌晨三點鐘,他也要趕回家,魯力說,在離婚前的這段敏感時期,還是小心為妙,免得被老婆抓了把柄,再生波折。
只有這個男人在午夜時分匆匆往另一個女人處趕的時候,我才恍然記起我第三者的身份,是在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我常常在魯力走后,一個人對著清冷的夜,失眠到天明。而白天在公司,聽到已婚的同事們談論婚外情,那些對第三者不屑和譏諷的語氣,會讓我心虛地冒冷汗。
幾個閨中好友知道了我的情況,紛紛勸我懸崖勒馬:“你一個好好的單身姑娘,放著正常的戀愛不談,為何要趟他婚外戀的渾水?婚外戀有幾個好結果?到頭來受傷的還是你!”我也下過決心要跟魯力攤牌,要么跟妻子離婚,要么跟我分手,可我話一出口,魯力就痛苦地擼頭發(fā),他說實在是舍不得我,而婚一時又是離不掉的,求我給他兩年的時間,他會同妻子辦好一切手續(xù),來迎娶我。看著這個在公司呼風喚雨的人物在我面前這樣哀求,我的心一下就軟了,覺得就算做他兩年情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他的話,兩年后,我就苦盡甘來了。
我想得太簡單了。兩個月后的一天,我和魯力正在廚房燒晚飯,有人打門,我一邊在圍裙上抹著手,一邊去應門。門開處,是一個很清秀優(yōu)雅的女人,高跟鞋套裝,齊耳短發(fā),挽著手提袋,神色從容,像是剛剛自寫字樓下班的白領樣子。她并不睬我,徑直走到屋里,魯力看到她,竟然驚得一抖,手里的鍋子掉到了地上,灑了一地的湯湯水水。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一定是她——魯力的妻子,何容。
何容淡淡地看著魯力,說孩子還在幼兒園,請他盡快去接女兒回家,而她要單獨跟我談一下。魯力愣了幾秒鐘,很聽話地走出去,留下我們兩個女人面對面。
何容打量我,然后嘆口氣,說:“真是很年輕呢,年輕漂亮就是資本啊,難怪我老公喜歡你,我見了眼睛都一亮,可我眼睛一亮,心里卻一灰。”何容說完這話,眼睛濕潤了。她自包里掏出張照片遞給我,照片上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她哽咽著說:“我女兒還不到三歲,你想讓她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我無言以對。
我把魯力所說的夫妻感情破裂作為為自己辯白的借口:“我從未想做第三者,更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何容冷笑:“男人的這些話你也信,都是用來騙騙小姑娘的。”何容告訴我,魯力在家里一向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何容在證券公司上班,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在外地出差,孩子則托給奶奶照管,一家人雖然長期分離,感情卻是很好。何容抬起手腕,把一條鑲鉆的白金手鏈給我看:“上個月我過生日,這是魯力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她又拿出幾張照片,是一家人歡樂的合影,照片上的魯力抱著女兒,擁著妻子,笑得滿臉花,我看了一下日期,正是兩周以前。
我放下照片,開始很沒出息地流眼淚。何容給我拿來紙巾,半是同情半是傷感地勸我:“你這樣年輕漂亮,找什么樣的好男人找不到呢?你年輕,在這件事上是魯力對不起我們,我不怪你,事情就到此結束吧,好不好?”事已至此,我還有什么話好講,只有羞愧地點點頭。
何容又建議我辭掉工作,她不放心我們朝夕相處。我坦誠地跟她說,自己剛剛畢業(yè),找份工作很不容易,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如果她不放心,就讓魯力換一份工作。何容沒說話,眼光移到別處,我知道她的意思,魯力在我們公司正做得風生水起,做老婆的自然不想老公另起爐灶。結果就這樣不了了之,在我答應何容要同魯力徹底分手后,何容勉強告辭了。
何容在門口換鞋子,她掏出了一只雪白的手帕,拿起鞋子,大力擦起來,擦完一只擦另一只,擦完了外面擦里面,好像那雙鞋子有多么齷齪似的。好不容易擦完了,她把擦鞋的手帕隨意一丟,穿上鞋,她一下子比我高出了很多。何容就這樣居高臨下地對我說:“我想買雙鞋子送你,不知你穿多大尺碼的呢?”我很吃驚,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要送鞋子給我,只好說:“不用了,我鞋子已很多了,謝謝。”何容意味深長地沖我一笑,一擺手走了。
過了很久,我才想起了那個眾所周知的比喻:“婚姻如鞋”,原意是說,婚姻美不美滿,舒不舒服,就像腳上的鞋子一樣,硌不硌腳,只有自己知道。在何容看來,像我這樣的侵犯了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就相當于把腳伸進了別人的鞋子,偷穿了人家的鞋。她當我面擦鞋子,顯然是提醒我自覺,現(xiàn)在主人已經(jīng)覺得鞋子被我穿臟了,如果我沒鞋穿,她送雙給我,只請我別再把腳伸到她的鞋子里去了。想明白了這一點,我羞憤地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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