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稱的“地理先生”會把一座橋、一根大樹、一座大石頭等說成是風水,至于這風水是吉是兇都是“先生”的嘴巴所言。千百年來這唯心的封建迷信總是有人信以為真,就是花了金錢也認為這樣的花費是正當的事。有的人達到了癡迷的程度,本是心地善良、忠厚老實的人變成了壞人,最終害人害己。
這個丁一毛左臉下嘴角處那顆紅痣上,長的那根兩寸長的須毛也被說成是他的“風水”了,當然不是請的“地理先生”來察看,而是那能言善辯街頭自稱“相師”的人給他面視講起的。
丁一毛從媽肚子里生下來就有這顆紅痣,這顆圓豆一樣大的紅痣并沒有影響他的容顏,那位看相的“先生”把眼睛鼓起像牛眼睛那么大對他說:“這娃娃這一顆痣是福痣也,有了這顆痣啊,這一生就會衣食無憂……”
這話說得這還在牽著媽媽手上街趕場的小小丁一毛,他那張娃娃臉上笑得口水直往下巴流,媽媽說給他買雙膠鞋的錢就這樣全給了這位看相師。
小小丁一毛常常撫摸著自己的這顆痣,心中感到萬分高興。到了二十余歲,他那顆痣上就長出了一根須毛,且越長越長,他感到奇怪,他又去找看相師面視這痣上長須毛是否吉兇。看相師盯著這紅痣上這根毛兒,他又用手摸了摸,他那腦袋東偏西歪后突然大聲對他說道:“你這根須毛長在這顆痣上就是富貴的寶須喲。發!發!發!糧也發、錢也發、官也發、人也發!大發大富!你會升官發財的。你一定要像保護眼珠子一樣保護你這根寶須喲,如果你這根寶須脫掉了,糧也沒、錢也沒、官也沒、人也沒!你厄運就會到來喲……”
一根毛兒被這個相師說得比孫大圣的毫毛都神秘。他聽了看相師的話,信以為真。他為自己有這顆紅痣長出了這根須毛感到自豪,他更加相信他的好運就會到來了。
他的官兒運終于來了,而是他從這個家長官兒升到了生產小組長。也從四五個人的家長升到百人之上的生產小組長了,真的是做了官了啊!這顆痣上長出的毛兒就是根寶須,他常常在鏡子前用手摸著這根寶須自言自語:“這是寶須喲,有了你我才升了官的也。”
一恍這丁一毛就是五十歲過了,他感到有些失望,他常常摸著他那根寶須發問:“寶須,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弄個有名氣的官來當當?別人總是升官,自己二十多年仍然是個小小組長啊。”
這根兩寸多長的須發不回答主人的問話,沒有多久這根須毛不見了。這一天丁一毛的手摸不著這根須毛,嚇得尿淋濕褲子,他非常著急,他不知會有什么厄運到來,他的心直跳,眼淚也快要流出來了。
不說他家養的豬、雞死了的事,也不談他那大坡上的王米苗被大風吹斷一大片的事,只說他這小組長官兒事。不久他的小組長這官兒沒了,大伙兒這次選舉投了別人的票,他再不是小組長了。這根須毛真是伴隨著他的前程,關系著他的命運,他暗地里又哭了起來:“我的寶須也,你怎么不見了呢?害得我不但沒有升官,就連小組長這官兒就沒了。”
也許是他多次泣哭感動了那顆紅痣,不久那顆紅痣上又長出了根新須毛,這天他手摸到了須毛,高興得在家又唱又跳,摸出手機請他那些老朋友到家里來喝酒,并叫老婆快殺雞、殺鴨。他老婆對他說:“一毛,你今天怎么了?你像是得了神經病的樣子?”
他笑著對老婆說:“你知道嗎?你老公我的官運又會來了也。”
他又做官了,仍然是小組長,那位被選的新小組長辭職外出了。他愛長在痣上的寶須,如果不長出這根寶須,這官兒再不會輪到自己了。他更加愛這根寶須,每天早上起床就要到鏡前看看這個寶須,他洗臉時總要用溫水給這根寶須洗洗澡,冬天怕寶須受涼,熱天怕寶須曬太陽,就像是對待他的幺兒子一樣。他巴不得這根寶須長得又長又粗,那才會使他升官發財更快。
可是這根寶須就是長得太慢。他又在思考:是否寶須缺營養呢?地里種的玉米苗、麥苗及小菜都要施肥,這根須毛也該施點肥吧?只要施了肥這根寶須就會長得又長又粗了吧?他每天給這寶須洗了澡后,就要用指甲撮兩粒尿素化水給寶須施肥。可是他施了一個星期的化學肥料,這寶須還是原樣子。他長長的嘆氣聲,驚得他家養的貓都睜大綠眼后躲開了他。他又想寶須不會像野外植物生長,用化學肥料是件荒塘事,如果服藥也許會快速生長,生豬、雞、鴨喂了生長素都能快速生長,何況一根毛毛還愁它不快速生長呢?
這天他到獸醫處問了問:“你這快速生長藥能夠快速生長肉,還能快速生長毛嗎?”
獸醫說:“丁組長,趕場天,別開玩笑,誰會賣快速生長毛的藥?你去下場口那巷子邊據說來了一個賣萬能藥的人,也許他能吧。”
丁一毛就來到那巷子邊,看見一個擺地攤的江湖醫生正在給大家講祖傳秘方藥,一群人圍著他聽得津津有味。丁一毛拔開人群擠了進去,蹲下來把這些藥看了看,這一則廣告吸引了他,說的是:只須一粒,十分鐘見效……
他問這江湖醫生:“你說得死人都能醫活?你這藥能使我這毛兒增長、增粗嗎?”
這位醫生見有了來者助興,心里好高興?他點著頭說:“百分之百地見效,不信先服藥,后給錢。”
這丁一毛心想真有這么神奇的藥嗎?服了有效才給錢,無效就閑談。
丁一毛就服了一粒。一會兒丁一毛感覺身上發熱。他知道這江湖醫生這藥不會把寶須增長增粗了,這是性藥啊!他對江湖醫生說:“你這藥不能把我這寶須增長增粗的?你非法行醫,公開在大街上出售性藥?”
江湖醫生聽了說:“看你都幾十歲了,你是個寶器,我賣的是補腎壯陽藥,會在眾人面前說得那么明白嗎?你以為是增長增粗你那根須毛嗎?誰會為一根須毛來服藥增長增粗?”
丁一毛說:“你這個騙子?”
醫生說:“服了藥不想付錢?你才是騙子。”
丁一毛正要和這個醫生多講時,這時有個汪老二拍了拍他的肩。這汪老二和丁一毛相交幾十年,他兩是個什么話都要講的朋友。汪老二問明爭吵是這么回事后,他對丁一毛說:“把錢付了算了,大街上爭吵起影響不好。”
丁一毛付了錢后和汪老二走在一邊,汪老二說:“一毛,今天我們到包滿意發廊里去耍耍,那里面十八九歲的妹崽子長得白嫩嫩的喲……”
這丁一毛是一個忠實人,多年來好多人多次邀他到那些地方去耍他都一口謝絕。今天他盯著汪老二笑了笑,他二話沒講就和汪老二進了包滿意發廊里。
從此這個丁一毛就是包滿意發廊的常客了。這天這個發廊妹坐在丁一毛的雙膝上,把丁一毛這根寶須逮住撒嬌,丁一毛說:“這是我的寶須喲,不要逮掉了喲。”
“寶須!寶須!多寶啊!這么珍貴?難道比我還珍貴嗎?那就讓我來給你寶須染色吧,給你寶須換新裝,那才是真的寶呢。哈!哈!”發廊妹嗲聲嗲氣用手指著丁一毛的紅痣須毛說。
丁一毛聽了這么一說,心想小姐說的話有意思,如果給這根寶須染色,來一個新氣象,也許就升官發財就更快了。
丁一毛這根寶須就被發廊妹染成了水紅色。
這一天丁一毛又去了包滿意發廊散悶,剛好走進去約十來分鐘警察就圍住了包滿意發廊。丁一毛和發廊妹在床上的丑事被逮了個正著,丁一毛被罰了款。
丁一毛從派出所出來已是下午兩點過了,垂頭喪氣的他又到餐館里酒足飯飽才回家,途中他進林子里去解大便。他脫掉褲子剛蹲下一只野蜂在他私處扎了一針,痛得他呼天叫地跑出林子,回到家向老婆講起慘事,老婆查看了情況,滿腔怒上涌上心頭:“丁一毛,你不要把老婆當蠢豬,你到那發廊里去搞了按摩,你染上了性病,又紅又腫,還要來哄騙老婆。你老婆老了,滿臉皺紋了,你就和那發廊小姐過日子,我們離婚分手吧!”
這丁一毛做賊心虛,因為他被派出所干警逮住了他和發廊妹裸身在床上的丑事,他也不知自已是否染上性病,說話結結巴巴的,做了丑事總是瞞著老婆。這又紅又腫是那野蜂害人呢。他對老婆賭咒發誓:“我……我都幾十歲的人了,孫崽、孫女都……都有了,我們結婚二十多年,是有深厚感情的,我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你的事,如果有了那些事坐車車翻,坐船船沉。”
老婆聽了說:“對你的所作,我并不是不知道,早有所聞。這次還是到醫院去檢查醫治為好,到底是怎么的,醫生會作決定的。”
丁一毛被和老婆進了醫院,他被蜂刺了屬實,他染上了性病也不假,雖然醫生的話說得很隱約,醫生說他那病要治愈后才能行房事,老婆聽了還是明白了幾分。老婆在醫院里就大罵她的老公。丁一毛被罵得狗血淋頭,他捧面流淚,這時他發現他臉上那根水紅色寶須又不見了,他想難怪這兩天這么多不吉利的事發生,才是寶須不見了引起的呀,沒有了寶須,性丑事就被當場抓獲,解大便巧遇野蜂扎,老婆又吵鬧不休,厄運真的來了啊。
丁一毛老婆要和他離婚,互相扭打、砸家具,這對老夫妻鬧了幾月,鬧得雞犬不寧。眾親鄰苦苦相勸,才平息風波,這晚夫妻才同房同床,有了和氣的語言,丁一毛用手一摸,才是那紅痣上又長出了根寶須。
丁一毛真的相信這根寶須關系著他的命運,沒有了寶須,厄運就會到來。
丁一毛從此再也不去那發廊里了,理發就到大街上王麻子理發店去。
這一天丁一毛去理發,王師傅笑臉相迎:“丁組長今天能到我店理發,我店生輝喲。”
這王麻子理了幾十年的發,幾個兒子在外發了財,他成了富爺,但他閑不住,仍然舍不得這行。只是他不再拿鉗子、刀子,因為他帶了幾個徒弟,他就坐在店里當他的老板。丁一毛進店被王麻子的一個徒弟給他洗頭,剪發、修面、吹風。
這丁一毛坐在椅子上打起盹來,因為王老板這理發店不像包滿意發廊,要是在發廊里那發廊妹面前,他是不會打盹的。
約半小時后,“丁組長,已經打理好了,到旁邊坐著喝茶去。”年輕的徒弟向他說道。
這丁一毛睜開眼,知道頭上事已經結束了,他打著哈欠,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風采,突然丁一毛大罵起來:“你這龜崽子今天敢把老子痣上的須毛剃掉?”說著揮起拳頭就要打那個小徒弟。
小徒弟見他這么兇,立即躲開。王麻子不知這丁一毛會這個樣子,上前拉住丁一毛說:“什么事得罪了丁組長?小徒弟如失禮請丁組長諒解,待我來教育我徒弟。”
“王老板,不是教育就能了的事,你徒弟把我這個割掉了啊!”丁一毛上氣接不住下氣指著頭答道。
店里有許多人,有人聽了丁一毛的講話插嘴說:“丁組長,你今天多喝了酒?你的頭被割掉了還能站著講話?”
丁一毛聽了這話,氣得暴跳起來:“老子別說今天沒有喝酒,喝了酒是花的老子的錢,老子該喝。老子說了割腦袋嗎?老子這痣上這根寶須被割掉了,這會給我帶來大禍的。”
大家才明白是小徒弟無知刮斷了他痣上的須毛。王老板理了幾十年發,知道把那痣上的須毛刮了就做錯了事,他對丁一毛說:“丁組長,這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教好這個剛來不久的徒弟。這樣,今天理發費就不收了,另賠你八十八元錢你去買紅綢披身,買鞭炮消災迎喜。”他說著就從身上摸出錢。
丁一毛聽了王老板的話,見了錢說:“我姓丁的理了發窮起沒錢付?剃了我不該剃的寶須八十八元錢就了事?暫付一千八百八十八元,如果今后有了禍事還要繼續賠我的損失。”
店里的人聽了丁一毛這么一講,大家就談論起來:
“這根毛兒比黃金都貴。”
“這真是根寶須喲?”
“一毛值千金也。”
“去找焊工來焊接起呀!就把這事了了!哈!哈!……”
“胡說八道,找焊工?就用那萬能膠粘住吧!”
大家談論不休時,王老板說:“丁組長,我賠你八百八十元。這事就了斷了吧。”
“八百八十元?如再講價,一千八百八十元就不能了斷,我就要八千八百八十元喲。”丁一毛吼道。
屋子里近十人都啞了。王老板繼續哀求:“丁組長,你就忍下這口氣吧!”說完拿出八百八十元給丁一毛。
丁一毛把錢接住甩在地上又大鬧。這時門外駛來一輛小車停下,車上下來的是王老板的兒子。王老板的兒子進屋一問是這么一回事,大聲說:“一分錢不賠他。”
丁一毛聽了,沖出店,順手抓起凳子把小車玻璃砸得粉碎。
王老板的兒子報了警,警察來了銬走了丁一毛,丁一毛被送進了拘留所。
丁一毛不但被拘留,還被罰了款,并賠償砸爛的車玻璃損失費,至于那根“寶須”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寶須”,賠償一事不存在。
丁一毛從拘留所回家后總是憂愁,他懷恨在心,覺得是丟了夫人又折兵,他暗暗發誓要報仇。這一天,他身藏拳頭大的稱鐵鉈,他要用這稱鐵鉈顯示他的拳頭絕招。他走進王老板店里,他那右手抓緊稱鐵鉈朝王老板頭上用力砸下去,王老板當場鮮血四射,傾刻間就斷了氣。
丁一毛就這成了殺人犯,他被判了死刑。他不服判決,請律師上訴。這天他在牢里又驚喜起來,他那手又摸到了那紅痣上長了根毛兒,他估計有了這根毛兒就不會判他死刑了。可是他等待的仍然是維持原判死刑啊,這根毛兒只有伴隨他到陰間去升官發財了。行刑前,妻兒們來看他,大家哭著對他說:“……害人的街頭相師,害人的封建迷信……”
他最重要的遺言就是:“……都是這根寶須被剃了。如果寶須存在就不會……”